紀彤煮好咖啡, 給顧言孜端過去時，他剛好處理完文件，摘掉眼鏡，正揉著眉心。

“你近視幾度？”紀彤把咖啡放到他面前, 隨口問道。

“兩百多度, 看電腦不戴有點模糊。”顧言孜拿眼鏡又戴上, 看了眼冒著熱氣的咖啡, 笑問道：“你是不是每次都在我咖啡裏偷加了糖跟牛奶？”

“沒有呀。”紀彤說謊臉不紅心不跳，只是眼睛不敢與他對視。

顧言孜了然一笑, “其實放點糖也不錯。”

“那肯定的, 要不多澀多酸多難喝呀。”紀彤沖口而出，說完才發覺自己說露了嘴，忙以笑掩蓋，“我其實只加了一點點, 真的。”

顧言孜挑眉橫了她一眼。

這時，外面傳來說話聲, 出去吃飯的同事都回來了。

顧言孜往外瞥了一眼，正色道：“我記的你上次說的工作是跟配音有關的，那你這個有聲小說劇是幹嗎的？”

紀彤聽這話, 望著他的大眼睛微微變的有點疑惑，“你不知道什麽是有聲小說？”

“嗯, 從字面來理解應該是用聲音來表達的小說，跟以前的評書應該有點類似，你們這個可能制作的會更加精良生動一些。”顧言孜說道。

“你……以前真的一點也沒接觸過？”紀彤試探著問道。

顧言孜淡笑道：“沒有, 我那有那個時間去聽那個，連小說我都沒看過幾本。”

“哦，”紀彤望著他，突然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，她其實早猜測到顧言孜不可能是清月，可她總抱著一絲可能，現在這個“可能”也被催毀，她心裏還是有了一些反應。

那個聲音，紀彤喜歡了那麽多年，所以當她一聽到相同的聲音便就喜歡上顧言孜，對於聲音的真正主人她當時並不覺的有多重要，所以她沒有去探究他與清月是不是同一個人，只覺的他有那個聲音就夠了，因為她只是單純的喜歡那個聲音而已，後來再跟顧言孜接觸，她覺的他這個人比他聲音更有吸引力，所以越發的喜歡他。

可是……當真的確定他與那個聲音一點關系都沒有，她心裏還是產生了一種失落感，那種失落，好比，一直惦記的東西被確定與她再也無緣了。

顧言孜見她楞楞的看著自己，眸光暗淡有點落寞的樣子，他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紀彤恍神，忙回道：“沒，沒什麽？”面色有點不自然。

顧言孜的漆黑的眼眸微微瞇了一下，不動聲色問道：“我記的你之前說過，你很喜歡一個主播的聲音，因為我跟他的聲音很像所以你才喜歡我的，那你做這個是不是因為他？”

紀彤沒想到顧言孜腦子反應那麽快，一下就被聯想到了。

“不是……主要是我自己喜歡。”她這話說的沒有半點底氣。

這時，恰巧孫助理進來給他送午餐，她連忙趁機溜走。

出了顧言孜辦公室，她不由輕籲了兩口氣，剛才顧言孜看她那個眼神，真的是……像是要把她看出兩個洞來，想著一會還是早走為妙，便先躲去孫助理的辦公室。

孫凱回到辦公室見紀彤坐在裏面，笑問道：“在這等我，看來是有事找我。”

“嗯，”她點了點頭，“我想問你，行正秘書你招了沒有？我下周開始可能每天只能過來半天。”

“啊？為什麽？”孫凱不明的看著她。

紀彤事情跟他說了一下。

孫凱唉嘆，說最近太忙他還沒去網站貼招聘呢，讓她能來半天是半，多少也能緩解他的工作量，然後他立馬去貼招聘廣告。

紀彤從孫凱辦公室出來，研發部跟技術那些人看到她都圍了過來，問她怎麽這麽多天沒來公司，說她不在他們都沒咖啡喝，問她是不是生病？

因為還是午休時間，紀彤站在那跟他們聊了會。

顧言孜坐在辦公室裏，看她跟那些人聊的火熱，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，想著她剛才落慌而逃的樣子，他胃口就欠缺，心想這丫頭對他的感覺不會只是因為他的聲音吧？

可之前他可是很明確的問過她，她卻說喜歡的是他的人，如果是的話，那她剛才那又是什麽表情，明明像是有所失望。

……

紀彤正準備走人時，突見顧言孜從辦公室裏出來，手裏拎著打包盒，像是要拿出去扔。

她忙迎了過去，“顧總，我去扔吧。”

顧言孜淡淡瞥了她一眼，沒說話直往大門外走去。

紀彤有點小尷尬，朝大家笑了笑，“我先走了。”便跟著顧言孜身後往外走。

出了公司大門，她追了上去，“餵，幹嗎不理我。”

顧言孜回頭看了她一眼，“不是你不想跟我說話嗎？”

“我哪裏有？”紀彤一臉懵。

顧言孜站定腳步，直視著她，“那你剛才從我辦公室溜那麽快幹嗎？”

“我……我沒有。”某女眼神閃躲，跟著低下頭。

顧言孜輕籲了口氣，轉身往衛生間走去。

紀彤看著他背景，咬著唇正猶豫要不要追過去，包裏手機突響，她便沒追過去，電話是沈心然打給她的，說她下午也不去公司上班，讓她陪她去逛街，晚上再叫上馮姚出來聚聚。

紀彤想著她剛剛‘失戀’就答應了下來，反正她下午也沒事。

掛了電話，她站在原地等了一小會，沒見顧言孜出來，她便往電梯口走去。

顧言孜從衛生間出來，沒見到她的人，眸色沈了沈。

**

下午，紀彤陪著沈心然去步行街逛，沈心然心情不佳一路狂掃貨，而她只有看著眼饞的份，因為她這個月零收入，錢包沒有任何支付能力，跟著沈心然逛街就是純粹找虐。

倆人逛了三個多小時，紀彤實在走不動，拉著她進了一家飲料店，要了兩杯飲料坐店裏休息。

剛坐下沒一會，沈心然突然說道：“我想好了，接受李哲。”

“阿？”紀彤還沒從酷熱中緩過來。

“我中午發了一條朋友圈就感慨了兩句，他第一個給我留言，問我怎麽了？”說到這，沈心然吸了一口飲料，又說道：“可見他平時很關註我，這麽多年了他對我一直沒放棄，我覺的也挺難得的，就他了。”

“你認真的？”紀彤終於聽明白她在說什麽。

“嗯。”

紀彤蹙起小眉頭，“之前你不是說對他沒感覺嗎？”

“感覺這個東西太飄渺了。”沈心然語氣有幾分老氣橫秋。

紀彤有點急了，“你不會是因為我小舅舅……受刺激了吧？”

“不是，我是經過認真思考的，你看李哲，人長的雖然不算出挑，但也算五官端正，家裏條件也不算，對我又死心踏地的，那找老公不就是要找這種可靠的踏實型的嗎。”沈心然很是理智的分折道。

紀彤一臉錯愕的看著她，“你是認真的，不是吧，你現在才多大呀，幹嗎那麽著急找。”

沈心然苦笑著說道：“小彤，我跟你不一樣，你家就在B市家庭條件又好，而我背景離鄉的，長的也一般般家裏條件又一般般，我的學歷在這座城市就更不用說了，就算我努力往上爬，職位也高不到哪裏去，撐死一個部門經理。”

“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不自信了。”在紀彤心裏沈心然是個性格開朗又敢闖敢拼的女人，可沒想到她今天會說出這麽一翻消極的話。

“我不是不自信，那種感覺你不知道，一個人在一個城市裏打拼真的很孤單，要是邊上有個人陪著就不一樣。”說著，沈心然垂下眉眼，“像我這樣的不早點找，在過兩年就更難找。”

紀彤看著她落寞的神情，一時啞然，她發覺自己的思想永遠比別人要慢半拍，不管是沈心然還是馮姚她們已經開始在規劃人生，而她還在摸索。

或許這就是早出社會跟晚出社會的區別吧。

“你跟顧言孜確定關系了，有什麽打算？”沈心然問。

紀彤低著頭，“我沒什麽打算，順其自然唄。”

“他年紀比你大，肯定家裏會催著結婚，你搞不好比我結的早。”沈心然笑道。

紀彤吸了兩口飲料，蠕了蠕嘴，“那個……我今天才確定，他不是我要找的那聲音。”

沈心然眉頭微蹙，“你是說，他不是清風？”

“嗯，”她點了點。

“不是，你現在都跟人確定了男女朋友關系，你說……”

“我沒想別的什麽，就是有一點點小失望。”紀彤忙打斷沈心然的胡思亂想。

沈心然直視著她問道，“這麽說你現在是喜歡顧言孜這個人，跟他的聲音毫無關系？”

“嗯，我確定我喜歡他這個人，可就是心裏還有那麽一丟丟的……說不上來的感覺。”紀彤擠著眉頭，朝她撅了撅嘴。

“我看你這是純屬……作。”沈心然橫了她一眼，“顧言孜那麽優秀條件還那麽好，落你手上那是你走了狗屎運，你還在這跟我講什麽鬼感覺，你要是現實裏的人，還是那虛幻的影子？”

“我只是跟你感慨一下，沒有別的想法。畢竟我喜歡那個聲音那麽多年，現在他就要成為過去式，才有點說不上的小傷感吧。”紀彤解釋道。

“我看你這是小矯情，”沈心然橫了她一眼，“你這種‘感慨’要是顧言孜知道了，人家會怎麽想。”

紀彤被沈心然嗆的說不出話來，心虛的垂下頭。

“小彤，”沈心然突然猛拍桌起身，指著窗外叫道：“你快看，那人是不是王華？”

紀彤擡頭循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，見一壯實的男人拉著一個嬌小女孩兩人有說有笑的動作親密。她微微瞇了瞇眼，跟著瞠大眼眸，喝道：“我去，是他。”

“不是，那女的誰呀？”沈心然說著便拿出手機，對著窗外拍。

“我哪裏知道。”紀彤一臉憤恨，“丫馬上就要跟馮姚訂婚了，現在這是什麽情況？”

“走，跟上去看看。”沈心然拎起剛才買的戰利品就往店外沖。

紀彤緊跟在後。

倆人跟著前面的一男一女，走了大概有十分鐘，看著他們進了一家酒店，她們跟到門口，對視了一眼。紀彤把手裏的紙袋塞給沈心然，掏出手機先給馮姚發一個定位，隨即給馮姚打電話，讓她不管在做什麽都先放下來，即刻立馬到定位的地點來。

掛了電話，紀彤跟沈心然進了酒店，跟前臺套了王華開房的房間號，隨即發給馮姚，跟著倆人殺了上去。上樓後，她倆就在房門口守著，這種事得等當事人過來她們才能行動。

過了大概半小時，馮姚匆匆趕了過來，還以為倆姐妹是找她過來聚會，可看到她們倆站在房間門口，一副嚴正以待的樣子，她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“你們這是……幹嗎？”馮姚笑著問道。

沈心然頭往房間裏撇了一下，“我們看到王華帶著一個女的，進去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。”

馮姚臉色瞬間變了，“你……你們不會看錯了吧？”

“是他。”紀彤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放，擼起袖子，“你敲門。”

馮姚怔怔的盯著那扇門，卻遲遲沒有動。

“你幹嗎？”沈心然也急了，“我們絕對不會看錯。”

紀彤見馮姚還是不動，已等的不耐煩擡手便按了門鈴。

“誰呀？”裏面傳出一個柔柔的女聲。

“客服。”紀彤回道。

沒一會就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。

紀彤與沈心然對視了一眼，在門開出一條縫時，倆人猛地往裏撞。

“啊……”只聽裏面一聲痛呼，跟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出來，“清清，怎麽了？”

馮姚在聽到這個聲音，雙眸一瞠，擡腿重重的往門板踹了一腳，沖了進去，紀彤跟沈心然緊隨其後。

房間裏，女的身上只穿著一件酒店浴袍，剛洗過澡的樣子，一臉錯愕著看她們。

馮姚上前就是一巴掌，隨即轉身踹進衛生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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